病房里的“相濡以沫”

        “从今天开始，我们自愿结为夫妻，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这是所有夫妻领结婚证时的誓言，然而再次听到这段话时，我的思绪追溯到了一年前——在心内科6病房住了一位金奶奶，因高血压三级、肺部感染、高血压性心脏病入院，因为老奶奶血压一直特别高，每天我们都会量很多次，第一次给老奶奶量血压的时候我印象很深刻，我量到180/96mmgh时，觉得很高就重新量了两遍，还是这么高，我准备去告诉医生的时候，奶奶的老伴颤颤巍巍的走到我面前急切的望着我问：“几多啊？160？170？……”（老爷爷用的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一边问一边用手比划。

        老爷爷走路颤颤巍巍是因为患了帕金森病，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耳朵也不好使，有时候我们医护人员即使提高音量，他还是听不见，只能依靠手势。

        金奶奶住院大半年，每当我们量血压和做操作的时候，老爷爷都特别在意的握着老奶奶的手，并询问血压结果，“每天如此”。

        每每看到老爷爷在询问完奶奶的血压，把药小心翼翼地碾碎喂老奶奶喝时；看到晴朗的午后，为自己蹒跚的老伴按摩、捶打时；看到当清晨时他们在病房的走廊牵手练习走路时；看到每当傍晚看着爷爷推着轮椅，奶奶安详地坐在轮椅上时，我总是忍不住驻足，并频频回望，心里会有一种温柔在轻轻涌动，温暖又感动。或许爱的至高境界，就是这样，不必有玫瑰，不需要烛光，更不需要轰轰烈烈，爱就是今生牵了你的手，无论健康与疾病我都永远陪在你身边，一生照顾你。

        到了后期，金奶奶病危，多器官衰竭，一直躺在床上，靠输注营养液维持生命，无法进食，要上胃管，刚开始几次还好，到最后都是叶护士长亲自出马。一天金奶奶死活不肯上胃管，使劲的挣扎看着老爷爷，我恍惚间看到了老爷爷的眼眶湿润了，似乎因为自己不能替代奶奶承担病痛而难过，又或许是看到自己的爱人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而伤心落泪。

        没过多久，我上夜班接班时，得知金奶奶快不行了，想到了老爷爷，突然觉得莫名的很难过，晚上跑了很多次病房去给奶奶量血压，正在庆幸金奶奶又挺过了一晚上时，奶奶的心率突然持续下降，我赶忙喊来值班的医生并拖来急救车，经过医护人员全力抢救，老奶奶最终还是没能醒过来……

         那一天我看到老爷爷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像也没有哭，脸庞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金奶奶走后，老爷爷连续好几天一直躺在病床上，不同任何人讲话，也不吃饭，任凭谁劝都没有用，再后来爷爷的小女儿把爷爷接回去了。过了几天，奶奶的女儿给我们科室送了一面锦旗，说感谢我们这一年多的照顾。

        “生死契约，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讲的就是这样的牵手吧，漫长的婚姻岁月里，风雨同舟，惺惺相惜，相濡以沫，他们的感情已经是从最初热烈激越的爱情蜕变成了血浓于水的融融亲情，成为不能分割的彼此，相扶相携平静地走向下一个驿站……

        写下这个故事，我的耳畔有一首歌在单曲循环，那是莫文蔚的《执子之手》……